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连横《雅堂笔记》有一篇《茗谈》说:“(茗)一杯为品,二杯为饮,三杯止渴。若玉川之七碗风生,直莽夫尔”。可惜我乃一粗人,虽然品的是苦丁,尝的是琼菜,饮的是万泉,却没有品出那样的诗情画意。但海南的确是雅俗共赏的宝地,渐渐的,居然有些若隐若现的味道了。
海南水凉而不冷,海南土热而不燥。这样的水土的海南菜,非咸非淡非酸非苦非辣非甜,一切都在恰好的那一瞬间。也许只有这种味道的菜才有了海瑞正仁的品性吧。海南菜不骄躁,也不内敛,讲究的是修自身而后发。正如一碗万宁粉汤,舌尖是淡而舌根是鲜。古诗有哀而不伤,乐而不淫,海南菜就是香而不浓,鲜而不腻了。不似川湘的香辣,酒菜入肚之后便索然无味,也不似淮菜的鲜香,久驻而不离。若你刻意寻找琼菜的美味,恐怕只得白头搔短,衣带渐宽了,因为她永远是灯火阑珊下的倩影,也许,只是多年后的一天,走在傍晚的乡间小路上,一阵香味便可以把记忆深处中琼菜的味道全部涌现。此时,你方知诗人“两句三年得”之后的欣喜了。海南岛是个有灵气的岛,连她的味道,也需要灵感的突现才能品尝到,正如野芳发而幽香,才知道春风已度关。
苏子倒是个性情中人,一句“问汝平生功业,黄州惠州儋州”。就把他苦难的半生隐去了。尝着红薯和蚝,吃出了海南的味道。不仅“他年谁作地舆志,海南万里真吾乡”。把自己当了海南人,吃了蚝,还让他儿子不要宣扬“恐北方君子闻之,争欲为东坡所为,求谪海南,分我此美也”。初来乍到的湖广人士不会把这里的红薯放在眼里,因为它实在太小太不起眼了。可惜自己的鼻子往往不太听话,偏偏嗅到似黎族姑娘发间茉莉的花香,忍不住剥皮开来,舌下生津,不可抑制。美食家们会忽略了它的外衣——正如文客们会忽略了苏子的多劫政途,一品芬芳。春色不住,总有花香出墙,这是琼菜的特征。
海南的味道,万不可少的是槟榔。有人说,椰树是海南男人,坚强而玉树临风;木瓜树是海南女人,柔美而亭亭玉立;而槟榔则是海南人共同的树,清香而淳厚。“暗麝着人簪茉莉,红潮登颊醉槟榔”。当千年前一群活泼的黎族姑娘嚼着槟榔从苏子身边飘过的时候,怎知道他这一句话让海南槟榔闻名世界。槟榔“入口则甘浆洋溢,香气熏蒸。在寒而暧,方醉而醒”。这也许就是海南人很少酗酒的缘故,嚼槟榔时,如酒刚过二巡,面微醺而神智清。五柳先生结庐在人境,却心远而地偏,苏子则是因嚼了槟榔而醉的醉翁了,其意在酒乎?非酒乎?
前不见古人,后不见来者,琼菜的味道,海南的味道,千古未曾说尽,今天我们有幸可以品尝到的,是前人的秘酿,今者的鲜作,也许只有当魂魄再回此地时,方能畅享她真正的味道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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