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
|
|
|
你关于“新时代应创作什么样的古体诗词”的建议函,我认真地读过了。我认为你提出的问题非常重要,你的观点我也完全赞同。你最核心的观点是,写古体诗,不必死守格律。对你的这个观点,我是完全赞同的。
中国最早的诗集是《诗经》。其实在《诗经》之前,早就流行着民谣,例如《击壤歌》:“日出而作。日入而息。凿井而饮。耕田而食。帝力于我何有哉?”从民谣到《诗经》,再到《楚辞》,又到《汉赋》,中国诗歌的形式一直在发生变化。到了建安时期,又出现了四言诗、五言诗、六言诗和七言诗。到了唐代,又进一步发展出了有严格的平仄关系、讲究对仗和韵脚的五言和七言律诗。在唐代,七言律诗更是呈现出了巅峰状态,其中有不少名作流传千古。
但唐诗并不全是律诗,例如李白的《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》《金陵城西楼月下吟》《把酒问月》等名作,就完全不受格律的约束。这说明,唐代律诗严格的平仄关系,加上讲究押韵与对仗,既使得诗歌写作在艺术上到达了顶峰,同时也使得诗歌的创作受到了很多限制。例如作者在表达意蕴时,其遣词造句就受到了严重的束缚,以致经常出现“因律害意”的情况,故而律诗盛极而衰。
正是在这种情况下,“宋词”才异军突起。同样的,“宋词”特有的词牌和各自的格律,也慢慢地使作者的创造力受到了限制。于是,“元曲”又取而代之。
以上历史说明,中国古代诗词歌赋的创作,正是为了不断地突破固有的局限,因而是不断地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的。如果固守传统,那我们今天的诗歌写作就可能还会停留在《诗经》的阶段,而不会有后面的诗歌的文学形式创新了。
在民国时期,中国受欧洲文化的影响,产生了白话诗这种体裁的现代诗。现代诗的著名诗人很多,包括徐志摩、闻一多、林徽因、戴望舒、艾青、余光中、卞之琳、汪国真、海子、北岛、洛夫、舒婷等。无论是在意境之美上,还是在文字的表达能力上,他们的作品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就,并为无数读者广为传颂。
但无可讳言,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,都深受唐诗的影响。我们喜欢唐诗给予我们的那种特有的美感,但我们又不愿意接受律诗对我们写作的束缚。我们既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打磨平仄关系,又更不想因律害意。所以,我们偶尔写一点七言诗,也完全不必写成“律诗”。而凡是写成“(五言或)七言八句”,讲究一定的对仗和韵脚,并注意适当用典,但并不特别讲究平仄关系的诗,也就是一般的“古体诗”了。
在古体诗的体裁上,一个惯常的“坑”,就是作品有时难免被人称之为“打油诗”。而所谓的打油诗,通常指的就是比较诙谐的诗。它的特点就是文字比较浅白,常使用俚语和民间语言,不太讲究格律,也不注重对偶和平仄,但一定会押韵,通常是五字句或七字句组成,常被用来对社会百态作出嘲弄及讥讽。
打油诗相传由中国唐代作者张打油而得名。清代翟灏在其《通俗编·文学·打油诗》中曾引张孜《雪诗》云:“江上一笼统,井上黑窟窿。黄狗身上白,白狗身上肿。”后世则称这一类出语俚俗、诙谐幽默、小巧有趣的诗为“打油诗”。另外,有时作者作诗自嘲,或出于自谦,也称自己的诗作为“打油诗”,借以表示自己的诗作可能在格律上不够严整。
当然,有些作者就是为了对某事或某人进行讥讽,而有意写作打油诗的。例如,鲁迅的《南京民谣》打油诗:“大家去谒陵,强盗装正经;静默十分钟,各自想拳经。”这首诗就尖锐地揭露了国民党的内部摩擦,语言幽默风趣,通俗易懂。
另外的一种情况是,作者不耐劳烦,而以出语浅白独树一帜的。例如冯玉祥将军的打油诗《植树诗》通告:“老冯住徐州,大树绿油油。谁砍我的树,我砍谁的头。”他的语言干脆利索,感情真切动人。读后我们不仅会发出会心的微笑,更对冯先生关心民生、发展农林生产的良苦用心,顿生敬仰之情。冯玉祥先生的诗,被时人称作“丘八体”,这首植树打油诗也保持了其“丘八体”的惯有风格,令人莞尔。
但你的诗,例如《写诗很值钱》,在形式上就十分活泼,在文字上就十分讲究,在意蕴上就十分优美,在情感上就十分深沉了。这样的诗,就是好诗!你的这首诗的艺术追求,就既不是打油诗所能够比拟得了的,又是严守格律的一般律诗在意趣表达上所不能比拟的! (听雨轩2024.9.18) |
|
|
|
|
|
|
|